問:你在1994年曾經有過嚴重的巴士意外,在那次意外中,你的背骨斷裂並且幾乎失去雙腿功能。在你探索你不是身體的期間中,那次事件怎樣影響你?
答:在那段遠征中我已經很飢餓了,那場意外事實上是正好的。
問:是在那場意外中有什麼神秘啟示改變了你的生命嗎?
答:我當時在印度,當巴士墬毀並且摔斷了我的脊椎時,我失去意識並且從巴士上方一個旁觀的空間,看見意外現場的我自己。你聽過瀕死經驗的故事吧,就像是那樣。
突然間,我知道了我的存在與我的身體是分開的-我接受了這個”不相連”的禮物,看到了我不是我的身體。 但是同時也有慈悲。當我往下看著我的身體時,我感到對身體的愛-那是另一份禮物。
我的精神導師有次說到,當人離開過身體又回來時,他經驗了從身體自由。那是真的,這自由現在還是一直跟隨著我。很清楚,意識居住在這身體裡;但是我不是身體。但是將這個了解化為文字還是花了我幾個月的時間。 在意外後隨之而來的治療旅程中,我轉換了我的焦點為對生命的感激。
從那之後,來自存在持續的教導,提醒我再度連接到我不是身體的內在空間。那不是關於任何技巧,而是一份了解。當我跟源頭保持連接,治療所需要的將會經由它的授與到來。
問:在意外之後的治療過程有直接的關聯到什麼嗎?
答:有七次主要的手術-每一次都是一個強烈的經驗。那真是不可思議的痛楚。但即便如此,我仍記得對我所了解的生命能量充滿感激。學習觀照痛楚而不對抗它,那痛楚變成了禮物,強化了我裡面的觀照者;並且在我對身體的所有認同之間給予距離。 在意外後的那一年,我必須百分之百的在當下。否則我不是得在輪椅上度過餘生,不然就是跛腳;而且大概都永遠不能再跳舞。我的焦點放在治療,而且那個治療是存在性的-成為完整的、並與存在調和,治療了我。『恩典』這個字也在此時進入。
第一次我愛上我裡面的靜心者的化身。她是很清醒的,舉例來說,她不會將她的能量給頭腦的遊戲,或者是自憐的想法。我所有的能量都需要用來治療。我並不真的知道那是什麼,我知道的是:我帶著信任來到了未知。
觀照肉體痛楚的勇氣給了我一個可能,去允許感覺這個在以往我標籤為“痛“的感覺。不是嘗試去對抗或者修整痛楚,而是讓它在那裡。經由給予痛楚感覺的空間,那些本來用以抵抗的能量就自由了。我找到了那把鑰匙,以往曾經的沉重也都變成輕盈。 在我現在的生命,這種允許也意味著;我接受我的自我、人格、以及所有我在生命中所扮演的腳色-那些我曾經創造出來保護自己的形象。舉個例子:即便當我犯錯時也承認它。真實對我而言是重要的,也就是說,可能有我自身困難的部分會反映回我自己。當它發生時,我看著。我也許需要支持來看著,那麼我就請求幫助。自我玩著它的遊戲?人格也許在說:『 噢,我失去你的注意力了;請看看我!』只是看著它在我內在的發生是重要的。那是我所說的“觀照”。
活在愛中的真義仍舊還是一個學習的過程,此刻再一次地,我覺得真的很脆弱。但是焦點一直都是放在允許它:「看著」,舉例來說,我的樂器真是很美,同時明瞭那並不是我的,而是一項來自於存在,要與其他人分享的禮物。這是謙遜。

問:在你的意外之後 你能夠笑這一切嗎?
答:噢,是的!我的幽默感相當重要。沒有遊戲的品質我不可能活得下來。
當我在醫院裡,我時常在非預期的情況中笑出來,像是每一次當我看到我的受苦只是場電影時。
笑聲來自於內在的自由。當我連接到那個空間時,對我來說一直都是喜悅的。而它會釋放它自己的能量。
問:你使用過數次,你所說的『能量』是什麼意思?
答:喜悅是能量!能量也是喜悅。生命能源自由的流動著!你甚至不用去學。像個孩子,它是再度回歸純真:記得它,忘記它,然後再次記起它。
當你接上了那股能量,它是以非常強烈的方式讓你連接上本質,突然的喜悅就在那裡。喜悅就像是一個供燃系統,擴散出治療的力量到達你身體的每一個細胞。
問:何謂遊戲本身的治療力量?
答:我明白它是多麼的有價值,使你不致嚴肅;能夠觀照人格卻明白那不是你,能夠笑看那些來自於你頭腦的假設。當你將你的焦點放在光明,它就會帶著你並且自己展開。
很重要的是,遊戲並非意味著膚淺與輕浮,那當中有誠摯。當我需要進入一個強烈的情況,我就進入。我不會因為想掩飾而嘲弄自己的方式。
問:告訴我們關於舞蹈與呼吸的關聯?
答:呼吸支持了內在的寬廣。
肺有數百萬的細胞,但是大多數的人只用到了三分之一。那就無法留下太多空間可以給存在、或者是生命能量進入。
綜合來說:「舞蹈幫助呼吸;而呼吸幫助舞蹈」。我熱愛將呼吸當作是教導。它在告訴我們:每一件事都會擴張與收縮,無所謂對與錯。
記住生命的舞步就像是呼吸是很美妙的。我們在敞開與收縮間移動,收縮也沒有必要是負面的,那只是積聚後回到身體的源頭,並且與靜止的連接。就像是海洋-潮起潮落,浪潮仍是屬於海洋的一部分。
問:在你的課程當中你使用歌唱嗎?
答:是的!聲音跟動作一起,但是只在對的時刻。那麼聲音能夠更打開舞蹈。但是我們一開始並不這麼用,因為我感覺人們對於聲音還有唱歌有強烈的制約。他們可能曾經被說過他們的聲音不大好,或者是不應當發出噪音的,所以我不要人們在一開始就進入他們的恐懼。
所以一開始我創造出安全的空間,不使用聲音,然後慢慢,慢慢的我才將聲音帶入。接著我們開始只是傾聽。你可以開始聽你發出來的聲音,觀照那聲音,而不是逼你自己硬發出聲音。當你將觀照的品質帶進聲音裡,它是令人狂喜的-它能夠帶領你到達的境界是一份真正的驚奇。接著我將聲音與動作串連起來。我們將樂器帶進來以嘗試聲音是如何碰觸身體的內在。順著傾聽身體、以及允許身體回應中;才有了舞蹈及動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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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:你的意外發生至今已經超過10年了。當你回頭看,那最重要的一課是什麼?
答:那份觀照的禮物。我真的了解了『觀照』的力量,允許所有的發生而無企圖改變, 信任並且回應每個片刻。
我很幸運的是因為當我大概20歲時,我突然了解身體會說話:那是一次在做瑜珈伸展的放鬆階段時,我問身體一個問題,然後答案就來了!接著有更多的問題湧上,然後我了解到所有的答案都來自於內在。
我持續做這個靜心很多年,所以當意外發生時,身體仍清晰、精確的傳達著,甚至在晚上都是持續著。對於傾聽身體智慧這個靜心的信任,是一種分享。我並不是將它當作一種技巧在教導,而是我活在其中,出於骨髓中的了解。
我為著我的導師奧修所創造出的最後一個靜心深受感動。它叫做:「再度想起與你頭腦及身體對話的那被遺忘的語言。」當我受訓帶領這個靜心時,我有種感覺是他在嘗試找出最好的教導方式。他是那麼願意接納建議。他甚至在某些人身上頗為直接的嘗試,來看看各種方法的效果。這個靜心的最後一個階段在他過世之前仍未完成。
所以對我來說,那場巴士意外,就像是一場信任、傾聽身體、與身體對話的深度訓練。我了解到直接的經驗身體也意味著要動它。所以即使我身體剩餘的部分都不能動,我還是持續舞動我的腳趾。那於我一項巨大的資源的顯現,我能夠承認有什麼在舞動著,即使只有我的腳趾。那意味著:我活著。然後我開始對我肉體緊張及放鬆的部分說話,以協助頭腦-身體系統放鬆。
接著是跳舞,緩慢的學習著-像是拉提罕(latihan)-一種溫和鬆開緊張的方式。慢慢、慢慢的實驗著,當我再次開始能動時,詢問著身體它需要什麼以連接內在的治療力量。
對我來說那是一段溫柔的過程-發現經過打開這扇門,那些所有的發生、以及等待在後的驚喜。通常我們以為如果我們連接上我們的感覺,那會是像處在地獄一般的傷痛。所以我們打住自己,因為有些過去的記憶去感覺就是傷痛,所以最好要保護、要保持安全,別打開這個門。但是當我們植於好的感覺並且品嚐過,事情就開始感覺很棒。然後治療就發生了,這也給我們勇氣給予痛苦空間。
當你允許你自己感覺痛苦,它會自己被治癒。基本上是我們將那些藏在黑暗之後的帶到光明中,但是當你將任何事帶進光明前,你需要先連接上你的源頭。
所以在我課程中的剛開始,我用許多的能量讓參與者在房間中感到安全,他們才能進入源頭。而我能夠蠻給予保護的,像個母親一樣。若有人無意識的傷害別人, 我會在那裡維護空間上的安全。
問:你將你的舞蹈帶到全世界,是否發現不同文化制約的差異性嗎?
答:是的,在許多不同的國家教授時,我找到用不同說話的方式以適合不同的文化背景。譬如說義大利無意識中聚集了許多對立身體的天主教制約。於是我設計了「一步一步的舞蹈」,在每個階段都致電給身體的細胞,告訴它們,一層一層的:『 你是受到歡迎的』。
能量層面上,人們防衛他們自己享受他們的身體,因為多少他們覺得那是不被允許的。當這情況發生時,我需要找到一個方式來切入進行讓情況夠安全,身體才會感到受歡迎。可以是用碰觸、催眠導引、或者是導引式的放鬆;或者甚至是寫故事、畫圖或唱歌,任何可以協助的方式。
問:你曾經拍攝關於伸展的錄影帶,它是關於什麼?
答:它是關於有意識的靜心技巧。我的焦點並不是非常放在姿勢以及技巧,而是放在親近身體;幫助它打開、擴張以及放鬆。它是關於注意什麼是緊張、什麼又是放鬆;而兩者都無妨。當我們對緊張是有意識的,它就開始自己消融了。
我們剛完成了一捲宣傳錄影帶,叫做「一步一步到當下」。在裡面,我訴說我的工作,以及有幾名舞者作示範。你將會在舞蹈中看到純真的品質。它顯示了作為靜心,舞蹈是多麼有力。這很重要,我常常聽到人們說:舞蹈是一種展現他們創造力的方式,或者人們跳舞是為了「忘我」,但那不是我的重點。
我們是「舞進當下」,這是錄影帶所要傳達的。
問:所以呢?舞蹈將會持續嗎?
答:是的,會的!
我很感激我在做的正是我所熱愛的。這個工作持續的幫助我更深入內在的寬廣。如果我繼續傾聽我內在的導引,當改變的時刻到來我將會馬上知道。
但是現在呢,這是我最大的喜悅! (完) | |